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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居民的一滴水70%來自漢江 南水北調有多“解渴”?

南水北調,一個無人不知的詞語,它解決了北方至少1.85億人口的用水需求,也改變了沿線45座大中城市的經濟發展格局和自然生態面貌。南水北調,需要被更多人看見。

北京居民的一滴水70%來自漢江 南水北調有多“解渴”?

來源:央視新聞客戶端 2024-12-15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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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一項跨越千里的世紀工程開始運行。南水北調,一個無人不知的詞語,它解決了北方至少1.85億人口的用水需求,也改變了沿線45座大中城市的經濟發展格局和自然生態面貌。但也有城市為了保證水源,“放棄”了諸多發展機遇,也有無數人的人生軌跡因此發生了重大改變。南水北調,需要被更多人看見。

得益于南水北調,2021年,斷流長達25年的永定河,終于恢復了全線通水。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 正高級工程師 林晨:永定河從2019年開始生態補水,在平原城市段這塊兒有五個湖,前面是圓博湖,有這種大水的景觀,這塊是濂石湖,是這種溪流的景觀,形成大水和小水的交錯,這個景觀就很好看,有對比。

2004年,林晨從北京林業大學畢業進入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但是,缺水的北京城,讓學習景觀專業的她很難發揮自己的專業所長。即便是最基礎的城市綠化,也只能選擇有限的耐干旱、耐水淹、低維護的樹種。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 正高級工程師 林晨:完全沒有景觀概念。像這種大風天就滿地全是灰。后來參加工作之后,開始接觸南水北調的項目,也知道當時北京的水資源是非常緊缺的。

如果不是直接參與南水北調項目,她很難將缺水和北京聯系在一起,2000年林晨來北京讀大學,盡管那時是北京最為“干渴”的日子,但對于擰開自來水龍頭就有水的北京居民來說,記憶中似乎沒有缺水的一幕。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副總工程 楊進新:多數居民感受不到,但我們知道當時形勢是比較嚴峻的,1999年到2007前連續9年的干旱,當時密云水庫的蓄水量,只剩下接近10個億這個庫容了,按這樣使用的話,甚至不足一年。

2000年前后,極度缺水的北京,正處在城市快速膨脹和高速發展進程當中,都市的用水量每天都在飛速增長,城市用水嚴重告急。當時的北京想出各種辦法來應對缺水危機。表彰“節水之星”;抓捕盜用公共用水進行路邊洗車人員;頻繁突擊檢查施工工地,防止違規使用消防用水;對企業規定計劃用水指標,嚴格監督用水行為;突擊興建污水處理廠,利用再生水進行綠化作業。

對于極度干渴的北京,這些節水方式杯水車薪,于事無補。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副總工程 楊進新:迫不得已的北京緊急實施了應急水源工程,地下水應急供水。但是這四個應急供水工程,是以犧牲環境用水為代價,確保生活和工業要害部門的基本用水作為前提的。

所謂應急水源工程,就是開采北京地下水項目。2002年,北京開始實施懷柔應急備用地下水源工程,此后又在房山張坊、平谷王都莊、昌平馬池口建設地下水應急水源工程。楊進新作為設計總工程師,參與了三個應急水源工程的建設,并同步設計南水北調中線一期京石段應急工程。到十年前,南水北調的水抵達北京時,北京三分之二的區域依靠超采地下水,緩解用水危機。城區地下水位下降近40米,城市面臨著未知的風險。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副總工程 楊進新:因為長期超采地下水,會產生漏斗,導致部分區域出現地面沉降,建筑物就出現了整體下降,沉降變形。

北京的缺水狀況,只是當時中國北方眾多城市的一個縮影。斷流的河道、干涸的農田,這種景象隨處可見。處在今天南水北調中線的北方城市群,幾乎都因地下水超采出現不同程度的大漏斗現象,這些區域彼此連接,形成一個巨大的深坑。據統計,華北平原地面沉降嚴重區域面積達5800平方千米,居高不下的沉降速率隨時都有引發生態環境地質問題的可能。

距今十年前,南水北調中線工程開始送水。遠道而來的漢江水,從湖北丹江口水庫出發,經過長江流域與淮河流域的分水嶺,河南省東北部的方城埡口,在鄭州以西穿過黃河,沿京廣鐵路西側北上,沿途向河南、河北、北京、天津供水。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 正高級工程師 林晨:南水北調的水是從北京市的西南角進入北京,然后沿著西四環一路北上進入團城湖,分配到北京市的千家萬戶。

北京五棵松地鐵站,是北京一號線地鐵和西四環交匯處,繁忙的交通樞紐下面埋著一項世界工程之最——南水北調中線北京段西四環暗涵工程,兩條內徑4米的有壓輸水隧洞從正在運營的五棵松地鐵站下方穿越。這一工程創下暗涵結構頂部與地鐵結構距離僅3.67米,地鐵結構最大沉降值不到3毫米的世界紀錄。

總長度1432公里的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共開挖和回填土方16億立方米,在3450米的黃河河床下,建造了兩條內徑7米的3公里隧道,架設起包括重1600噸,內徑9米的空中渡槽27座。在越過約600條河道,200條灌溉渠,近30次橫穿鐵路后,抵達北京。

南水北調東中線一期工程全面通水十年后,今天生活在北京的居民打開水龍頭,每一滴水中都有70%來自漢江。源源不斷的漢江水,逐漸匯入北京的大小湖泊,密云水庫的蓄水量逐年刷新,北京平原區的地下水位從20年前下沉40米到目前累計回升13.68米,地下水超采區基本消除,地面嚴重沉降區域面積目前不足0.2平方公里。漢水北上的十年,在保證工業和生活用水之外,也改善著北方的城市生態。

北京市水利規劃設計研究院 正高級工程師 林晨:我最近的一個大型工程,是從2016年開始到2023年結束的北運河綜合治理工程,景觀設計師有了更多可以施展的空間,比如濱水空間可以好好地開發利用,把整個河道串聯起來,現在很流行的騎行、濱水漫步都有地方去開展。

除了永定河水域,白洋淀、大清河、潮白河等北方重要水系,也都在南水的補給下得到了充盈改善。十年間,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已累計向北方調水超680億立方米,豫冀津京四省市直接受益人口超過1億。北京城市的綠色覆蓋率已達到49.8%,各類珍稀物種頻現。漢水北上,為北京建設“生物多樣性之都”奠定了基礎,也讓北方的城市群重新煥發綠色生機。但“南水北調”這幾個字,對受水地的人們則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詞。

不發達帶來獨特優勢

沿江的白色廠房,是漢江兩岸一道獨特的景觀。10年來,它們為保證南水北調的水質清澈,發揮著重要作用。

2010年10月,在距離安康石泉縣城3公里的地方,一座總投資1.035億元的污水處理廠開工建設。對于經濟并不發達的縣城,人們完全不清楚它的作用。

在北方城市被缺水困擾的同一時期,“一江清水送京津”的說法,在漢江中上游的各省市傳播,人們開始為保護水源地尋找方法。

漢江是中國長江的最大支流,發源于陜西省秦嶺南麓寧強縣蟠冢山,流經陜西、湖北兩省,最終匯入丹江口水庫。在陜西漢中境內,漢江年均徑流量為99.8億立方米,進入安康后,年均徑流量增長為262億立方米。1994年,由于漢江自身便于引流的條件,以及前期丹江口水庫作為南水北調中線起源地的預備,引漢江水成為最便利的選擇。但漢江真正成了南水北調中線的“主角”,則是因為漢水清澈的水質。

在陜西各城市經濟總產值排名中,安康很難被人注意。其經濟模式主要以山林和礦產為主。

因為沒有高污染的工業項目,安康的不發達成了一種優勢。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經濟步入快速發展軌道,環境問題頻頻爆發,此時,長江中游地區水質大體為三類水,淮河流域主要斷面水質五類和劣Ⅴ類比例高達77%。而漢江中上游則長期保持二類水品質,清澈的水體是當時最稀缺的資源,漢江也成了南水北調最理想的水源地。

陜西省安康市人民政府 副市長 周康成:南水北調,對安康是一個大的發展機遇,為什么?這都窮了幾千年了,沒別的路子。在服務國家的這個重大戰略上,跟環境有沖突的,我們肯定要關。

為確保匯入丹江口水庫水的質量,安康市91.9%的面積被劃定為限制和禁止開發區域,工業、礦產和農業的發展開始受到制約。這些年,安康市關閉了300多家污染企業,其中有安康市曾經主要的加工產業黃姜皂素,旬陽縣的鉛鋅礦、汞銻礦、氯化鈉煉金產業等。此外,對于存在污染可能的企業也一律嚴禁上馬。廠礦產業的整改關閉,遏止了工業廢水對漢江污染的可能,但生活排污以及農業污染并不容易消化。

清水的維護成本

作為漢江水進入安康市的第一站,石泉縣的污水處理廠在2012年10月投入運行,日處理能力2萬噸。晦暗發臭的生活污水,以A/A/O微曝氧化溝工藝處理,最后被引入轉盤形狀的纖維濾池,最邊緣一側的水體從外觀上看,已近似自然的中水。2017年,污水處理廠又投資3846萬元,擴建了花壇狀排列的深度處理池。

陜西省安康市石泉縣污水處理廠廠長 袁浩:這個水是我們2017年提標改造,當時從一級B提升至一級A,經過纖維轉盤,然后消毒直排漢江。

南水北調通水的十年間,安康陸續建成了12座縣級和114座鎮級污水處理設施。污水處理廠的建設由國家投資,但配套設施和運行維護則需要地方自行解決。對于污水處理廠的維護成本給經濟發展模式嚴重受限的當地帶來巨大考驗。

陜西省安康市石泉縣污水處理廠廠長 袁浩:污水處理費,今年的話也就是兩三百萬。但是離我們的運行費用的一半都達不到。每個月先保證電費,欠的就是藥劑費。現在欠將近300萬。

為了維護全市眾多污水處理廠的運行,每年巨大的財政缺口只能靠中央和省級財政轉移支付,雖然近些年國家加大了生態補償費的投入,但是有限的資金難以減少當地污水廠運行的壓力。

與此同時,2015年國家出臺《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將總磷、總氮含量,納入污染物排放的在線監測,這是因為,一旦水中的氮磷含量過高,微生物和浮游藻類就會過量繁殖,導致水含氧量不足,微生物大量死亡,水體發臭。而氮磷物的主要來源恰恰是生活污水和農用化肥。

盡管已經關閉5年,曾經污水廠排水口外石頭上的印記,不難讓人聯想到曾經黑臭水體裹挾著垃圾進入漢江的狀況。

2017年,隨著城市人口增加,老江南污水處理廠已不堪重負,時常將處理與未經處理的污水混合排入漢江,導致中心城市段水質頻頻告急。2018年,安康市采用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與中國水環境集團達成協議,投資5.8億元,建設了下沉式江南再生水廠,服務周邊的26萬居民。

中國水環境集團安康公司運管部經理 陳浩:解決了政府資金不足的問題,政府給我的投資回報就分攤到每一年,30年之后無償交給政府。

2019年,工程完工前夕,安康人陳浩在北京通州完成信通碧水再生水廠的運行調試工作后,主動申請調回家鄉,負責安康再生水廠的設備調式和運營工作。

為了更直觀地給我們展示,陳浩決定取一些進廠污水和處理后的再生水進行對比。

上面的五杯水,分別是陳浩從不同的污水處理環節所提取的水樣。污水要經過多種工藝進行沉淀過濾,從進廠到出廠總共需要17小時。

最終直排漢江的處理水和自來水相比,肉眼很難看出區別。

在線監測室中的四臺設備,實時監測再生水廠處理水中COD(化學需氧量)、總磷、總氮和氨氮的水質指標。每項數據與國家排放標準對比后,最終的處理水質遠超國家一級A標準,可達到準四類地表水。適用于一般工業用水及人體非直接接觸的娛樂用水。

中國水環境集團安康公司運管部經理 陳浩:我們要高于這個國家排放標準,因為安康定位不一樣,尤其因為漢江它是南水北調中線工程主要的水源來源,所以我們在設計的時候就把排放標準直接提高。

水質改善立竿見影,但水廠的運營維護也同樣面臨巨大壓力。單單依靠污水處理費,無法滿足污水處理廠的正常運營。目前安康居民繳納一噸污水的處理費用是1.2元,但實際處理一噸污水的運營成本則達到了2.7元。

中國水環境集團安康公司運管部經理 陳浩:欠費大概是有1.1個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削減成本。我在用電高峰期的時候,可以少處理一些污水,然后在用電低谷的時候,大量處理污水。還有一些是藥劑費,我們化驗室隨時隨地對整個工藝流程中,水質的一些參數進行分析,盡量減少藥劑投入。

今天新的水廠排污口,入江的水流湍急清澈,吸引來垂釣的居民。

數百條毛細血管的保護

在眾多現代化的污水處理廠保證著安康境內340公里漢江水質的同時,安康的志愿們進入漢江的數百條毛細血管,盡自己所能參與到保護漢江水的行動中。

2012年,生于關中的李鵬博來安康上大學,初見漢江,就被它的氣勢吸引。大學期間的社團活動,他開始沿河撿垃圾,并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志向,在不間斷巡河過程中,他發現了村民聚集區域河流的水質問題。

茭白作為一種濕地植物,由于其在植物吸收、微生物作用等方面能有效凈化水質被廣泛種植。茭白能夠有效吸收污水中的氮、磷。今年年初,在這個有2000人居住的村落,他們花費30萬元,從溪流上游開始,建造了4000平方米的階梯式氧化塘,并種植茭白。一眼望去,含氮磷高的上游的茭白長勢要明顯好于下游。目前估算,這里每年處理水量可達到14萬立方米。

綠色秦巴志愿者 李鵬博:我們這個水在上游那檢測的時候,總氮在地表5類水指標,經過我們這12級的自然處理之后,基于自然的處理之后到達出水口時是地表二類水的指標。

在安康南水北調環境應急指揮處置中心,24小時實時監控下,我們能完整看到每隔四小時更新一次的漢江水質監測數據。十年如一日對水的保護,漢江從安康白河縣出陜西斷面的水質,穩定保持在國家地表水二類標準。

安康市南水北調環境應急處置中心副主任 何勇:我們是2015年建成的,為了保證供水的水質安全。一旦發生污染事件,通過流速,初算出污染團已經流到了什么地方,我們可以在合適的位置,截斷污染源,避免污染事件的擴大。

歷史遺留的隱憂

白河縣卡子鎮,是過去十年中大家高度關注的焦點。歷史遺留的礦山問題,直到近兩年還一直是污染漢江的隱憂。

和尚廟礦點2022年開始進行治理,由于當時技術受限,未能將礦洞完全封死。礦洞內產生的磺水會通過管道進入不遠處的污水處理站。

白河縣廢棄硫鐵礦污染治理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 王紀國:原來如果我們不建這個廢水收集廠,它就直接到河道了。你看廢水非常紅,顏色非常深。

因為處理水量的增大,污水處理站正在進行改擴建。完工后,這里每天可處理300立方米的磺水。在經過三次加藥進行酸堿中和后,進入裝滿各種金屬礦石的罐體中。

早在1958年,白河縣的礦山成了當地富裕的象征。高峰期,卡子鎮和茅坪鎮有近14個礦點,每天兩千人進行土法采煉硫鐵礦,銷往全國各地。60年代中期開始,清澈的河水逐漸開始變黃。白河縣在2000年4月作出《停止開采硫鐵礦治理磺水污染的決定》。礦區雖然關停,但污染源已經形成。

安康市白河縣人民政府副縣長 李軍幫:我參加工作那年,河水全部都是黃的,我們基本上也吃這個水,后來不吃一個是確實慢慢覺得它有污染,特別明顯的就是河里邊基本上沒有魚,水生物基本上沒有。隨著大量的礦渣堆放時間長了以后,它都源源不斷地出來磺水,磺水量就在每一條流域里邊就越來越多,水量不斷有加大的趨勢。

2003年和2016年,白河縣曾爭取資金對礦洞進行封堵,效果卻不理想。治理最大的瓶頸還是技術和資金。2019年,媒體的報道,讓卡子鎮的磺水進入公眾視野。2021年陜西省人民政府會同生態環境部、自然資源部、水利部通過了《白河縣硫鐵礦區污染綜合治理總體方案》。

相比開礦,封堵礦洞的難度顯然更大。工人們需要先修路,確保人員和各種器械順利到達洞口,地處友愛村的鐵爐溝礦點,甚至需要搭建天梯才能進行作業。

試點項目后,白河縣全面采用了新型注漿材料KEP全洞注漿法,將礦洞完全封死,恢復到未開采前狀態。目前,全部發現的207處礦洞,已經完成189處的封堵。預計明年6月,可以全面完成治理。

被血紅色污染困擾了60年的里端溝,流水恢復了清澈的面貌后,一路奔向漢江。南水北調中線水源的隱憂也即將解除。每次站在桂花村廢石貯存場上,看著望不盡的礦渣,王紀國都會感嘆清水的來之不易。

白河縣廢棄硫鐵礦污染治理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 王紀國:我們里端溝現在治完了,他們也很認可,我們不光是把渣拉了、洞封了,磺水沒有了,還提升當地的產業發展、基礎設施建設和配套其他的環境改善。這將來是我們的目標,我相信這也是我們最大的一個改變。

過去十多年間,安康人民守護著漢江水質。滾滾東流的漢水,源源不斷匯入為南水北調興建的巨型容器——丹江口水庫,至此,部分漢水將改變軌跡,開啟北上行程。

丹江口水庫,坐落于湖北省丹江口市和河南省南陽市淅川縣,是亞洲第一大人工淡水湖,也是國家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水源地。2014年12月12日,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從這里開始向北京、天津、河南、河北四個省市的20多座大中城市提供生產和生活用水。

1958年南水北調規劃正式提出,同時決定興建丹江口水庫作為主要蓄水區,從1958年開始,為了丹江口水庫的建設和之后的擴容,先后有近百萬移民告別家園。

周六早八點不到,湖北鐘祥大柴湖文體活動中心。彼此不熟悉的人們,用一口地道的河南淅川口音互相問候交流。在照片前回憶著自己的經歷。

在南水北調中線通水十周年之際,河南淅川縣劇團在時隔6年后再次來到350公里外的湖北鐘祥大柴湖,唱響鄉音。坐在臺下的觀眾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南水北調“移民”。

今年74歲的全淅林,決定親自去丹江的源頭,和老伴沿著南水北調中線走一遭,看看這個影響了他們一生的工程。

1966年至1968年,為支援南水北調,包括全淅林在內的河南淅川縣4.9萬移民,來到了湖北鐘祥大柴湖。這里是全國最大的水庫移民集中安置區。60年代艱難的移民拓荒過程,全淅林記憶猶新。

南水北調移民 全淅林:我到地以后一下船,蘆葦遮天憋日,路沒得走,當時這個住的條件很差,都是蘆葦墻,一下雨,外頭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早晨起來你找不著你鞋,它漂走了。

如今提到蘆葦,全淅林還會不自覺地做出揮刀動作。為了生存,移民們團結一心,硬是將成片堅硬荒蕪的蘆葦連根砍伐,開成了耕地。全淅林時常會想起在老家淅川的日子。

曾經的故土被水淹沒,搬遷后的家園則是一望無盡的蘆葦塘,為了讓后來者能夠知道祖先的來時路,記住曾經那一段生活的巨大變遷,看見眼前家園的開荒歷程,全淅林開始用寫作找回過去的記憶。

直到2001年,柴湖移民區的貧困狀況才逐漸受到關注,這些為南水北調做出巨大犧牲的移民生存狀況進入公眾視野。

2013年,湖北省成立大柴湖經濟開發區,逐漸改善了移民的生存環境。如今,移民新城的建立正在改變當年蘆葦草房的舊貌。大柴湖也迎來了諸多發展的機遇,移民們也終于在半個世紀后真正扎根,開始找到自己的新身份。

作為南水北調移民第一大縣,河南省淅川縣先后動遷36.8萬人。

從1958年開始,淅川搬遷20.2萬人,歷時20年,分6批遷往青海、湖北、河南3省7縣;

2009年和2010年,再次動遷16.6萬人,搬遷到河南省7市28縣。

百萬移民的遠離故土,成就了今天的南水北調。

周日一早,陸續有游客來到金智勤的民宿,考察居住條件。位于淅川縣險峰村的民宿,距離縣城大概一個小時車程。因為毗鄰丹江,成了很多人度假的首選。

金智勤的老家在河另一頭,淅川縣稻河鄉金營村,如今已經被淹沒于水下,14年前他和家人移民到了250公里外的許昌。相比丹江口庫區建設之初第一代移民經歷的艱難的開拓生活,金智勤趕上了更好的移民條件。

南水北調移民 金智勤:搬過去以后,年輕人都出去找個工作,我們離許昌近,年輕人都在市里面干。我媽媽都快70多了,也跟著跳廣場舞了。

無論新家搬遷到了哪里,遠離故鄉的新老移民,無一不對故土深深地懷念。新家在許昌安頓十年后,金智勤突然對故土產生了莫名的強烈思念,和同樣移民到此的幾位朋友商議后,四年前,她們決定回故鄉開民宿。

作為南水北調工程的移民大縣,2019年,淅川縣開始謀劃發展旅游產業,希望把丹江的生態資源與楚文化、移民文化緊密關聯,讓淅川被更多人看見。因為移民的身份,金智勤和朋友們的創業想法得到了淅川縣水庫移民后期扶持資金項目的支持,作為第一批民宿的建設者,他們獲得了300萬元的貸款。為支持民宿發展,當地政府還修建了停車場和星光路。2021年,首批建設的10個陽光房開始投入運營。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民宿的主要客人是曾經的故鄉人。

望著茫茫丹江水,金智勤告訴我們,她的爸爸曾是稻河鄉的工程移民干部,在搬遷前,倒在了自己的崗位上。爸爸生前一直擔心在離開家鄉后,如何能夠緩解思鄉之情。今天,自己能夠幫助家鄉的親人重返故鄉,看他們在故土流連忘返,她覺得自己在幫助爸爸圓夢。

南水北調移民 金智勤:我感覺我們的那種對家的理解,是一個根在這里的感覺。移民搬過去也是感覺生活各個方面都比咱老家好得多,但就總是還想回老家來看看。

淅川縣的香花鎮被譽為“中國第一辣椒城”,從小看著辣椒長大的彭華軍,1994年高中畢業后,成為一名辣椒收購商,見證了香花辣椒的興盛和衰落。

20年前,香花鎮是全國最大的辣椒種植和集散地。可以決定著全國辣椒市場價格的走向。彭華軍的印象中,市場的冷清是從2008年開始的,當時,丹江口水庫擴容,淅川縣新增淹沒面積144平方公里(折21.6萬畝),其中,農業耕地淹沒13.1萬畝,包括大量種植辣椒的耕地。

香花鎮需要重塑生產經營方式。這些年,因為對水源地環境維護的不斷投入,持續向好的生態環境開始反哺這片土地。與此同時,政府開始因地制宜推廣糧食、辣椒套種等方式,提升香花鎮辣椒的品質和產量,希望重振香花辣椒之名。

南水北調移民 彭華軍:辣椒在這地方的種植史有40年的底蘊,有那種基礎,肯定它還會跟之前一樣蓬勃發展,我相信有那么一天。

作為國家重要的戰略水源工程,南水北調,連接南北,源源不斷北上的水資源給北方城市發展注入永恒的動力,也給深處水源保護地,曾經默默無聞的城市帶來了發展的機遇。南水北調讓大家看見彼此,共期未來。

【責任編輯:程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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