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日報網9月15日電 《紐約客》雜志特約撰稿人,曾在中國和中東兩地做駐地記者的埃文·奧斯諾斯其新書《燎原: 美國之怒的成因》(Wildland: The Making of America’s Fury)里寫道,在9·11襲擊事件發生20年后,他曾經堅信的美國原則——民主、進步、法治、信任經驗性事實在他多年回國,卻發現這些原則受到了威脅。美國的民主已走向衰敗。
在9·11襲擊發生的最初幾天里,美國人迫切希望避免越戰時期的社會分裂。也確實如此。2003年,小布什入侵伊拉克,使美國陷入兩極分化。小說家諾曼·梅勒(Norman Mailer)警告稱:美國存在前法西斯主義的影子,并指出民主是美國人未來幾年里捍衛的一個條件。
不過,奧斯諾斯在書中反駁梅勒的預言。他在序言中引用毛澤東名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特朗普執政時期,在華盛頓生活和工作的奧斯諾斯,腦中一直縈繞著這種星火燎原般的景象。他開始把它比喻為美國歷史上“土地和人民似乎都在反映他人的憤怒”時期。
離開美國的那些年,奧斯諾斯對美國有了新的認識,也很適應美國的海外形象。他?在一個朋友的地下室通過在線視頻軟件Zoom講話時,回憶起在北京與一個鄰居的談話。“鄰居是一位退休的工廠工人,她從未出過國,但每天晚上都會看中國國家電視臺的新聞。我告訴她: ‘我們要搬回美國了,’她說,‘啊,美國。要小心,雖然它是一個非常繁榮的國家,但這個國家里每個人都有槍。”
作為一名在多個國家工作過的記者,奧斯諾斯的工作盡管不是為美國的原則——民主、進步、法治、信任經驗性事實——搖旗吶喊地宣傳,他本身就含蓄地傳達了這一信息。他回到美國,卻發現這些原則受到了威脅,甚至在特朗普上臺之前就是如此。
2013年奧斯諾斯回到《紐約客》的第一天,美國政府就停擺了,這是強硬派共和黨人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挫敗奧巴馬總統的最新政治伎倆。奧斯諾斯記得自己給白宮打電話,只接到語音郵件,如果說對于一個正處于全球競爭激烈時期的國家,還有什么更明顯的比喻的話,那就是:回到工作崗位的第一天,便開始說這里出了問題?
為了追溯目前這種萎靡不振的根源,奧斯諾斯回到了他曾經待過的三個地方: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他從10歲起就在那里長大;西弗吉尼亞州的克拉克斯堡,他22歲時搬到那里擔任報紙攝影師,以及伊利諾伊州的芝加哥,他曾在《芝加哥論壇報》實習。
格林威治是一個與溫和的共和黨政治密切相關的小鎮,代表人物是小布什總統的父親和祖父普雷斯科特·布什。他們認同用提高稅收的方式承擔科學教育和研究費用等觀點。因此,2016年,特朗普在格林威治在共和黨初選中勝出時,奧斯諾斯不明白他家鄉的共和黨人怎么會信任這位傲慢、粗俗的民粹主義者。
奧斯諾斯認為,身為一個美國人和一個政治觀察者,這是最需要闡述的一個領域。特朗普主義在全球泛濫,對此深感不安的人提醒美國政治處于危機之中。實際上,美國最有權勢的一些人決定的總統候選人,卻讓私下里認為完全不具備資格。這些人的出發點是出于個人、職業或商業利益,而這些利益扶持某人執政造成如今所有美國人看到的毀壞性局面。
對奧斯諾斯來說,這所有一切都歸結于個人的政治野心。在華爾街,美國人創造的一些金融手段,充分展示了貪婪本性,,美國人創造的政治制度,讓共和黨參議員喬希?霍利(Josh Hawley)或特德·克魯茲(Ted Cruz)這樣的人撈取個人政治致富的,犧牲各自政黨以及自稱的價值觀等為代價,實現自已的政途發展。這其中,有一件事貫穿其中,就是以 對這些手段演進。比如,對沖基金就與18世紀的銀行截然不同。
這些手段的完善在格林威治體現得淋漓盡致,那里是全美犯罪率最低的地區之一,私人住宅的圍墻卻從兩三英尺長到六英尺,這是財富在美國歷史上以最不尋常方式擴張的一個產物。富人們找到合并企業、削減開支和提升股市的金鑰匙,而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卻遭拋棄。
奧斯諾斯直言,?在格林威治、西弗吉尼亞以及芝加哥,種族和階級的隔離力量一直存在。生活在美國的富饒地區的美國人,有可能受不到美國艱難困境的影響。事實上,美國人的生活幾乎可以完全與之隔絕。有一組統計數據:西弗吉尼亞州麥克道爾縣成年男性的人均壽命較鄰近的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縣少18歲。生活在最低層的人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時,美國政治將分崩離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奧斯諾斯認為,美國的進步的說法已證明不過爾爾。對他來說,一個生動的細節是,按美國代際流動來計算,與中國相比,美國人掙的錢基本上超不過父輩。這在某種程度上與美國宣揚的說法背道而馳。這種情況對美國而不次于一個最高級的五級火警。
與格林威治情況相反的是,西弗吉尼亞州北部綠色高地上的克拉克斯堡縣。1999年1月,奧斯諾斯曾在該地的報紙Exponent Telegram的攝影部門實習,周薪230美元。20年后,當他再次回來時,發現這個有16400人口的小鎮充斥著失業、貧窮和阿片類毒品泛濫的景象。曾經的民主黨基本盤——肯尼迪家族的地盤——果斷轉向特朗普。奧斯諾斯看到在曾經住過的舊公寓,窗戶破了,上面遮著一張床單,在微風中飄動。他感覺到,當地經濟結構出了嚴重問題。
克拉克斯堡煤炭資源豐富,而西弗吉尼亞州財政因此受益,可是近幾十年來,由于一些所謂最具創新的金融工具的出現,企業利潤一直在向州外轉移。對沖基金像禿鷲一樣撲過來,榨干一個瀕臨倒閉行業的最后和最豐厚的利潤。特朗普給那些自認一無所有的人帶來了希望。煤礦工人會說:我不喜歡特朗普,他看起來并不像我喜歡的那種人,但他來到這里,同我們講話,他說他要拯救這個行業,你還指望我們怎么選擇呢?
西弗吉尼亞州也是“新聞沙漠”的一個典型例子:本地報紙被互聯網干掉了。眾多居民轉向福克斯新聞等電視有線網絡,或者網絡上的右翼團體和陰謀論者。奧斯諾斯發現,在本地新聞衰落的同時,全國性的新聞話題也在增長。在某些方面,尤其是福克斯,這些話題意在煽動、制造恐懼、擴大仇恨。本地社區變得更加分裂,人們變固步自封,與他人隔絕。突然之間,他們與遠方的人們聯系在了一起。他們創造了新的身份。他們不再認為自己是‘我來自這里,我應該照顧我的鄰居’。他們反而認為自己是這樣的: “我和遠在天邊的人在這個宏偉事業上團結在一起。”
2020年,特朗普在大選里輸給拜登。拜登承諾要彌合分歧,統一國家。在他看來,這是美國證明民主仍然比威權國家做得更好的關鍵所在。這在一定程度上是拜登急于在9·11恐怖襲擊20周年之前撤離阿富汗的原因。可是,事實證明,這并沒那么簡單。
奧斯諾斯指出,?塔利班秋風掃落葉般地擊潰將美國政客稱為永久性的輸出:民主、人權和阿富汗常備軍。從來沒有人要求美國人全面參與阿富汗戰爭,而他們在那里扎下的根基最后卻幾乎沒有超出表層土。
《燎原》將美國歷史上動蕩的20年用9·11事件和1·6事件作為標記。1·6事件指的是2021年1月6日特朗普的支持者在美國國會大廈發生的致命暴動,一度中斷了國會確認拜登獲得大選。那天沒有人能夠確定的是,這究竟是動蕩時代的結束,還是新的、甚至更黑暗的時代的開始。
奧斯諾斯稱,這不得而知。美國人正在與一個僵化且與公眾脫節的政治體系作斗爭。在共和民主兩大政黨中,其中有一個卻在幻想著1·6事件根本沒有發生過,或是無關緊要。假如美國人把特朗普造成的創傷拋在腦后,這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情形,不僅是因為特朗普可能重新上臺,而是因為特朗普回歸的潛在條件仍在肆虐。
奧斯諾斯個人覺得,美國的未來并非完全黯淡無光。從新冠疫情暴露出的種族無差異化感染,以及2020年夏天“黑人命也是命”的抗議活動,他認識從這些現實中看到了一絲希望。意識也有政治潛力,美國可能會開始反省這人時期,開始認識到問題的全部并加以解決。他也有擔憂,認為已撲滅大火的想法可能反而是最為危險的事。
(編譯:魏興慧 編輯:王旭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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